Chicken John
聊聊扫楼
晚上正在宿舍沉心写代码，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结果是推销一个驾校平台的，说要问卷调查。填完问卷试着让我写姓名和电话，我给拒绝了，结果站我旁边叨叨叨说一堆，无非是“为你着想”，“方便你后续咨询”云云。我于是黑着脸说我自己了解，谢谢，结果人家反倒来了一句“既然自己了解那不如现在听我讲一讲方便”。还是曹老板训斥了几句，才被另一位推销员拖走。一时间宿舍里洋溢着不爽的气氛。和女朋友男朋友遛了遛弯（男朋友是路上捡到的），轻松了一些，然而吐槽仍旧要吐。
大学里个人空间的存在感实在是稀薄，且不说四个人住一间屋子，单论上门推销（坊间称为“扫楼”）就让人不爽。我想这次就聊聊扫楼。
扫楼是什么
让我说扫楼是什么，我觉得差不多就是上门推销（Door-to-door Retailing）。
上门推销作为一种推销技巧，是社会信息化还不那么全面的时候很多公司采用的一种推销形式。就我国来说，上门推销兴起的确切时间不得而知，我也只记得小时候傍晚在家中做饭的妈妈对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懒于应答，给小孩子看的安全教育图画书也充斥着“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或许现在也是）。在国外，上门推销的历史或许要追溯的更久一些。然而无论国内国外，上门推销的产品类型大概是差不多的：商店里卖什么，就有推销什么的。当然也有针对性：比如在国外，上门推销服务类产品（保险，维修，电话服务，能源服务等）和家用基础设备（水龙头等）的就比较多。我想这个比较好理解，比如说家里的大件儿突然坏了，哎，你正好来推销，还省得我跑一趟专门买。国内嘛，似乎什么都有，不过个人感觉推销保险的多一些。
最近这些年，上网连猫都能买到，还有什么需要上门推销的？再加上门禁系统的普及，所以可以预见上门推销的数量会越来越少。在国外仅存的一些上门推销，逐渐只剩下了优惠单和季票的推销，背着大包推销的人越来越少了。
但是上门推销的形式在我校学生宿舍却比较普遍。每年秋季新生入学是高发期。其中上门推销的主要为各色学生团体，推销产品为社团服务。其针对性极强，主要针对新生。回避方法也很简单，简单回答“我大四的”即可回绝。我想“扫楼”一词便是这些社团推销者发明的。
然而这其中，还掺杂了一些推销APP、推销外卖、推销成功学、推销驾校、推销水果摊、推销辣酱的。关于这类上门推销，其合理性将在第三部分“你为什么要上门”中讨论。
能不能扫楼
说实在的，上门推销的方法真的有其敏感性。毕竟你需要造访客户的住所，招人烦也实在是容易。1931年，美国怀俄明州绿河城率先通过了一条市政法案，明令禁止任何未经住户事先允许的上门推销。1933年，美国联邦第十巡回上诉法院在Town of Green River v. Fuller Brush Co.一案中赞同了该条例的合理性。同时，1980年，联邦最高法院细化了对上门推销法律合理性的标准，表示只有符合四个标准的上门推销才是合法的（受宪法第一修正案中商业言论的保护）。如今，以绿河市命名的绿河法案已经在数个地区通过。在国内并没有明确禁止上门推销的法律条例。
在校园里能不能上门推销（扫楼）？我想至少在我们学校，有根有据地，不可以。不管你是不是学生，请看看宿舍区大门口竖着的牌子：禁止任何形式的营销。然而如果穿的像学生一点，背个书包，保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推销的。虽然禁止，但禁止的手段却没有。
从人文关怀的角度讲，能不能扫楼？
我觉得无妨，但扫楼者，请专业一点。不管你是推销你的社团，推销你的APP还是推销你的“改变一切”的产品，请你首先专业一点。我知道你想得到认同，我知道你想赚钱，这都是合理的，但是，你的客户没有让你进屋的时候，就不要随便进来；你是来收集信息的，就不要美其名曰做调查；你的客户还在做别的事的时候，就留下宣传单赶紧走人；你的客户不感兴趣的时候，就不要死缠烂打。如果你真是做产品的，就请在上门前查查技巧，你看，有好多，比成功学还多：（看到没，还有被引的呢）
既然你那么不专业？你也别怪我不客气。我每年住着宿舍，给学校付着租金，在接受学校统一管理的同时，也保有一部分对自己宿舍的权利。你不是学校管理人员，你也没有合理的造访理由，我让你出去，你就得给我麻溜儿的出去。你烦到我了。
什么？我不尊重你的人格？一个连本职工作都不做好的人，在工作岗位上三心二意的时候有什么资格谈人格？何况我还没跟你谈我的隐私被无故侵犯呢。
你为什么要上门
这个才是这些扫楼的最该讨论的。
我真的不知道扫楼是不是真的有效，我也不关心。可是扫楼侠们似乎也根本没经过调查，没认真思考过，他们的产品到底需不需要上门推销？上门推销的成功率有多少？
作为社团，最吸引人的地方首先就是你的社团性质。喜欢体验的人，自然会提出申请，喜欢热闹的人，自然会去看你们的路演。社团本就是同性相吸的地方，何必扫楼呢？一定要把不感兴趣的人再得罪一遍吗？
作为产品，请先把你的产品（包括运营和营销）做好。不要急着想搞一个大新闻，我看过很多大新闻，但是最后大多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和星光二外的广告中。这个做好，既包括产品本身的素质，也包括营销的素质，也包括营销人员的素质。你来上门，要确定你确实需要上门，也要确定你有本事上门。没推销出去产品，还得罪了潜在客户，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最后多说两句
扫楼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个人领地的不尊重。从某种程度上，大学合宿的现状对个人意识有着一种削弱。因为目前的条件不允许单人单屋，每位学生在合宿时不得不或多或少地对个人权利做出部分妥协。我想，这种妥协中也包括了对扫楼者的宽容。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强调个人权利？我想我不仅要强调个人权利，也要强调个人主义。因为很少有人时刻意识到，个人主义不仅代表了对自己的维护，也代表了对别人的维护。即我需要你尊重我的个人财产和权利，相应地你也可以要求我尊重你。我们经常谈要尊重别人，我想在这之前，我们也要谈别人尊重自己。因为尊重不应该只代表我的善意，更应该代表这个社会所运行的原则——平等。
而这种原则也是回答类似于“不就是扫个楼吗不要上纲上线”这种质疑的最终答案。凡是原则，一寸都不可让。扫楼的问题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谈到这里，我们所谈的已经不仅仅是扫楼了。容忍了扫楼，是不是还要容忍扫手机，容忍扫客厅，容忍扫卧室呢？我容忍了你扫楼，是不是明天你就会容忍我扫楼？
我想轮到我扫他们楼的时候，敲这篇文章的就变成昔日里那些义愤填膺的扫楼侠了吧。
参考文献
Wikipedia: Door-to-doo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oor-to-door
Wikipedia: Green River Ordinanc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reen_River_Ordinance